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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代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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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江桐蜷縮在地上,白衣被鮮血染透◎

翌日, 雪霽天晴。

只是街道上積雪還未消散,陽光落在上面,跳躍著點點金芒。

街邊不少稚童在堆雪人, 穿著色彩鮮亮的棉布襖,腳上蹬著羊皮靴, 頭上帶著虎頭帽,雪白圓潤、煞是可愛。快活的笑鬧聲響徹整條巷子。

衛燕坐在馬車裏, 看著車窗外的景象,頗覺心情大好。

碧草見她面露喜色, 笑道:“小姐這般喜歡孩子,回頭見到小侄兒,豈不是更高興地沒邊了。”

衛燕莞爾頷首,“孩子天真無邪, 無憂無慮, 多招人喜歡啊。”

兩人正說著話。

馬車已駛至安國公府門口。

衛燕今日是來安國公府拜訪長姐的,故而手中提著籃子, 帶了些許禮。

安國公府門庭高舉,氣派恢弘,連門口的小廝都衣著不凡, 兩人上前, 說明身份來意,小廝便連忙恭恭敬敬地朝她作揖,嘴甜道:“原來是小姐,快請進, 二少夫人在正院, 我帶您去。”

說罷, 小廝迎著她往裏走, 穿過連廊,跨院,又走過一小片竹林,來到了一處氣闊的廳堂。

衛燕從前就來過此處、

長姐嫁給安國公世子陸衍後,就一直住在這正院的德輝堂。

此刻,衛瑄正在花廳中安排一批新來丫鬟們活計,她面容沈著,氣度從容,絲毫沒有半分平日柔弱,儼然是一副氣勢威然的當家主母派頭。

衛燕站在廳外等著,並未讓小廝進去通報,不想打擾長姐正事,想著等她處理完事情,再進去同她說話。

衛瑄卻不經意瞧見了她,衛燕立在院中一株旁逸斜出的臘梅之下、

膚如凝脂,笑意盈盈,美不勝收。

衛瑄的眸子立刻亮了,她板著的沈肅的臉也在此刻變得溫婉、即刻尋了由頭。把那些丫鬟打發走了。

“都知道該怎麽做事了吧,下去,明日再來聽訓。”

“是。”

丫鬟們順從著應聲,低垂著頭,紛紛退了出去。

衛瑄朝衛燕招招手,親昵地喚她:“傻丫頭,還楞著做什麽,快進來,到姐姐身邊來。”

衛燕屁顛屁顛地跑進去,身上的狐貍鬥篷亦跟著上下起伏,像是湧動的海潮,格外的俏麗活潑。

“長姐。”衛燕撲在她懷裏,感受她身上淡淡的蘭草香。

衛瑄輕拍她的背脊,“怎的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,長姐也好提前去門口迎你。”

衛燕把首靠在她肩頭、乖順道:“今日來了,才知長姐平日管理後宅是這般操勞,往後我該更懂事些,不讓長姐操心。”

衛瑄雲淡風輕地笑笑。

“畢竟我是長房嫡媳。這都是我應該做的。”

衛燕笑瞇瞇的,杏眼完成了月眼兒。

“姐姐可鎮後宅,姐夫可安朝堂。你們兩個當真是珠聯璧合,舉世無雙。”

衛瑄見她不但誇自己,還把當京兆少尹的陸衍也誇了進去,不由捏了捏她的小鼻子,寵道:“你呀,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,總想著討我歡心,走,跟我去書房,帶你去看臨兒。”

衛燕跟著她去了書房,書房裏,陸非正在跟著先生念三字經,他才四歲,坐在桌案前,唇紅齒白的一個小白團子,帶著頂小帷帽,眼睛又黑又亮,像是家雀兒那般乖巧,整個人還沒書桌高,動作卻認真,雙手伏在案上,神情專註。

搖頭晃腦。咿咿呀呀,童聲稚氣地念著:“人之初、性本善……”

念到“茍不教。性乃遷。”那裏,他突然停下來,眨著好奇的眼睛問道:“先生,小狗為什麽不叫。”

小孩兒天真爛漫,仰著脖子一臉較真。

先生拿他沒辦法,耐心與他解釋道:“此茍非彼狗,往後你便明白了,眼下先背出來,即算你過關。”

他又瞧見站在門口張望的衛瑄衛燕,便順勢道:“好了,今日便先到這兒吧。”

衛瑄走進去,對先生有禮道:“先生,讓您受累了。”

先生笑著說客氣,離開了書房。

衛燕走到小白團子身前,半蹲下身子。

“小狗為什麽不叫,姑姑告訴你好不好?”

小白團子擡頭看他,眨巴大眼睛。

“姑姑,你是我哪個姑姑?”

小白團子不認識她也是正常,畢竟當初她離開,他尚在繈褓。

遂彎了彎唇同他道:“我是你親姑姑,嫡嫡親的姑姑。”

小白團子看著她,眸子緩緩張大,不敢置信的樣子。

“你是我親姑姑,我有個仙女做姑姑了?”

此話弄得衛燕倒有些難為情了。

衛瑄在一旁抿著嘴兒偷笑。

衛燕牽起小白團子的手,帶他出門去。

“走,姑姑帶你去院裏看看,什麽叫真正的“茍不教”。”

小白團子本怕生,同她卻是一見如故,許是刻在骨血裏的親情所致,沒一會兒便對衛燕又黏又親熱。

兩人在院中逗狗,笑得合不攏嘴。

衛瑄在一旁笑看著,場面其樂融融。

丫鬟突然帶了個人過來,輕聲對她道:“二少夫人,四小姐來了。”

衛瑄擡眸,不遠處站著個打扮素樸的婦人,梳著垂繯,素釵布裙,未施粉黛,身形嬌瘦,水眸盈盈,弱不禁風的模樣。

若是外人不知,定猜不到,這是國公府出去的姑娘。

陸月是陸家三房庶出的女娘,她出生不好,是陸家三爺流連煙花巷柳,同風塵女子所生,所以從小受人指點,盡管小心翼翼,在府中的日子卻過得很是艱辛。

可這還不算,上天好像對這苦命女孩尤其不公,去歲陸家三爺將她許配給了鎮南侯的四子盧狄為妻,才是真正她噩夢的開始。

盧狄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絝,高門之家的貴女見著他都繞道走,盡管家世門第高,也沒有哪家的父母敢讓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跳。

他脾氣暴戾,好酗酒賭錢,流連脂粉香,揮霍無度。原先還在賭場把人打傷惹過官司。

而陸月本就是懦弱的性子,嫁去盧家後,日子可想而知。

衛瑄雖心疼這個堂妹,可清官難斷家務事,這畢竟是人家鎮南侯府的家務事,她沒法子把手伸那麽長。

陸月走上來,怯生生的,半垂著身子,小臉蒼白清臒,“二嫂。”

衛瑄頷首,朝她和善地笑笑,“四妹回來了。”

陸月牽動了下嘴角,是個變扭僵硬的笑,她有些為難地張口,瞳孔水潤閃爍。

“從前我屋裏的東西,二嫂能替我典賣換成銀子嗎?”

衛瑄默了默。

陸月趕忙補充,態度卑微滿含歉意。

“哦,多少都行的,本也沒什麽好東西,二嫂隨便看著典賣了就行。”

衛瑄知道,定又是她那個兇狠的男人逼她來討銀子用了。

“東西且留著,那都是你從小到大的貼身物,怎能說賣就賣?”衛瑄搖了搖頭,平易近人同她道:“回頭我叫彩月去賬房給你支些銀兩,二十兩夠不夠?”

陸月點點頭,眼中飽含著淚。不住的鞠躬,拜謝道:“多謝二嫂,多謝二嫂。”

她就差跪下來磕頭謝她了,衛瑄瞥見陸月半彎身子時,頸項露出的斑駁傷痕,青紫一片。

趕緊將她扶起來,眼中泛起水澤。“趕緊起來,別拜我了,長嫂沒用,能做的也就這麽些。”

陸月搖了搖頭,咬著唇忍下眼中淚,千恩萬謝的走了。

陸月走後。

衛燕拉著陸豐來到衛瑄身邊,頗為嘆惋:“盧四姑娘當真可憐。”

衛瑄瞧了她一眼,“你都看到了?”

當年陸家四小姐嫁給鎮北侯府紈絝子盧狄,全京城誰人不知道。

只可惜這麽一個纖柔的姑娘落到了那等殘暴之人手中,無異於嬌花落入火堆裏,定被灼燒殆盡。

方才她瞧見陸月脖頸處的傷,青紅交錯,當真是可憐。

“可長姐這麽幫她,只是揚湯止沸,並非釜底抽薪,盧狄那廝的胃口恐怕也只會越來越大,沒完沒了。”

衛瑄嘆息,“可這到底是鎮北侯府的家務事,連三叔父都不聞不問,我們還能怎麽幫。”

“那老狐貍只知把自家姑娘往火坑裏推博前程,豈會有心肝去管?”

衛燕憤憤,說出了平日不會說的難聽話。

衛瑄也沒反駁,唯有寂寂。

半晌,衛燕垂眸琢磨著道:“若是這四姑娘願意和離,我倒是能幫她。”

杭州,江宅。

雷聲隆隆,暴雨如註。

院中,數名衛列手持長棍,對著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,一棍又一棍地狠狠擊打。

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氣,沒多時,便將人打得衣衫破爛,滿身是血。

血水混著沖刷下來的雨水,滿地流淌開來,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血腥氣。

“公子,您就認了吧,你就答應吧!”

不遠處,被人攔下的老管家一遍又一遍淒厲的吶喊。

衛淩立在滂沱中,仿若巍峨傲然的峰,任憑兒子派人處置江桐。

冷眼旁觀這一幕。

直到親衛走近身側,低聲道:“侯爺,再這麽下去,恐怕要出人命。”

“阿崢,夠了!”

衛淩這才擺擺手,示意眾人停下。

江桐被打得起不來身,蜷縮在地上,汙濁地泥水將他的白衣染透,再無半點昔日的纖塵不染。

衛崢走過去,在他面前蹲下,伸手掐住他的脖子,威脅道:

“怎樣,想通了嗎?江公子。”

江桐氣息微弱,可偏偏是塊寧折不屈的硬骨頭,他緩緩吐字,雖微若卻清晰。

“不、願。”

啪——

狠狠的掌摑落在他面上,衛崢再一次被他激怒,手中力道越收越緊,恨不得將人當場掐死。

“子瑜——”

此時,一聲長長的老婦人驚呼,在這陰沈沈的雨幕中,劃破了滿院的寂闃。

眾人轉頭。

院門外,年逾古稀、白發蒼蒼的江老太太跌跌撞撞地跑進來。

撲倒在了江桐身旁。

福叔追上來替她打傘遮雨,江老太太哭聲震天,卻是推開了衛崢,牢牢護在了江桐身前。

“他縱有千錯萬錯,但終歸是我江家兒郎,我老太婆豈能眼睜睜看他丟了性命?衛侯爺,衛世子,求你們高擡貴手,饒他一命吧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我會繼續加油的。

立個flag,下本書一定不關評論區了,慢慢鍛煉心態、循序漸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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